摘要：近年來，“工業+旅游”成為一些經濟相對落后縣市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新模式，即圍繞傳統產業設計和開發旅游項目，推動工業和旅游的相互促進，最終實現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從對河北棗強縣的調研看，當前傳統產業煥發新活力迫切需要總結完善“工業+旅游”這一新模式的發展經驗，著力解決項目前期投入較大、造血功能不足、客流競爭激烈、技術含量不高等挑戰。本文建議突出新質生產力的高技術、高效能、高質量特征，從產業鏈、價值鏈的角度著力提升“工業+旅游”新模式的技術含量，通過“工業+旅游+X”等形式拓展和豐富模式內涵，進一步凸顯品牌和特色，統籌放大不同資源、不同項目的集聚聯動效應，增強對游客和消費者的吸引力。此外，應加大宣傳推廣與融資推介的力度，推動“工業+旅游”項目做大做強，持續改善項目的經濟可持續性並更好帶動傳統產業的發展轉型。
關鍵詞：工業+旅游 傳統產業 新質生產力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發展新質生產力不是要忽視、放棄傳統產業，要防止一哄而上、泡沫化，也不要搞一種模式。各地要牢牢把握高質量發展這個首要任務，堅持從實際出發，先立后破、因地制宜、分類指導，根據本地的資源稟賦、產業基礎、科研條件等，推動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在此背景下，根據中央和國家機關黨校的教學安排，本調研組於10月11日-13日赴河北衡水市棗強縣，重點圍繞該縣傳統產業“工業+旅游”發展新模式開展專題調研，探究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和傳統產業為主的地區如何發展新質生產力。
一、“工業+旅游”新模式的發展經驗與主要挑戰
（一）“工業+旅游”新模式的發展經驗
一是發揮比較優勢，科學規劃引導。傳統產業“工業+旅游”的發展模式需要立足本地在區位、產業、生態、歷史、文化、旅游等方面的比較優勢，在此基礎上進行科學合理地規劃與發展引導。例如，棗強裘皮產業的轉型發展充分發揮了大營鎮在裘皮產業、裘祖文化、制裘歷史等方面的比較優勢，緊緊圍繞這些比較優勢規劃布局裘皮相關的文化旅游景點，力求與本地的裘皮交易市場與裘皮產業發展形成聚核效應，既促進裘皮傳統產業的發展，也增強了棗強旅游的品牌效應與吸引力。與此同時，積極引導和支持當地裘皮企業和商戶充分利用電商網紅直播方式，通過催生新模式和新業態增強本地裘皮產業發展新動能。
二是依托龍頭企業，突出旅游特色。調研中發現的“工業+旅游”典型項目，均由傳統產業領域的龍頭企業作為主要的投資者、建設者和運營者，並且努力突出旅游特色。以中國空調博物館為例，該館由本地龍頭企業新眾業集團投資建設，是全國首家也是目前唯一的空調主題博物館。博物館堅持以弘揚和傳承空調文化為核心，以空調發展歷史時間為序，由簡及繁、由古至今、由內到外、分區域和分板塊展現工業產業的魅力。再例如，大營裘皮文化博覽館也是由本地龍頭企業河北隆基泰和實業集團投資興建，並和大營鎮裘祖文化的其他景點形成特色集聚，共同服務於中國大營國際裘皮新城相關的消費旅游。
三是統籌協調各方，追求綜合效益。要堅持統籌協調政府部門、相關企業、行業協會、教育機構、旅行社、新媒體等多方力量，努力形成合力，促進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相統一。例如，探花閣傳統建筑技藝館與中國空調博物館均堅持工業參觀與研學教育相結合，積極打造文創產品，努力講好“企業故事”，著力提升經濟效益和突出社會效益。再比如，中國空調博物館大力開展面向大、中、小學生的研學旅游，僅2023年便接待了2萬多人次。2024年在空調博物館還組織了15家非遺傳承人集中展示精品非遺產品，不僅拉動了消費，也為空博聚集了人氣，得到了游客的普遍好評，並且通過微信公眾號與短視頻傳播提高了棗強的知名度。
（二）“工業+旅游”項目面臨的主要挑戰
一是前期投入較大，各方支持較少，項目隨著技術更新迭代而升級換代的成本較高。調研數據顯示，棗強縣2023年一般公共預算收入12.2億元，一般公共預算支出32.8億元，財政屬於“吃飯財政”，能夠用於支持產業發展的財政資金非常有限。從實地調研來看，各個“工業+旅游”項目的建設資金來源主要來自龍頭企業的自有資金，從各級政府以及其他渠道獲得的資金支持很少。例如，新眾業集團在中國空調博物館項目上已投資近1億元，每年的維護費用在200萬元左右，但是2012年建成開館以來僅獲得過一筆150萬元的政府支持資金。再以探花閣傳統建筑技藝館為例，該館的建設和投資主要依靠衡水探花閣家具有限公司投資，目前已投資約2000萬元，由於資金壓力較大，該館的建筑園林部分尚未完全建成。此外，由於當前人工智能、虛擬現實、數字技術等新技術手段層出不窮，早年建設的“工業+旅游”項目普遍面臨更新迭代的需求，進一步推高了項目建設成本。
二是項目造血功能不足，引流競爭激烈，一些項目由於陳列形式單一、展品收藏不夠珍稀等原因導致對游客的吸引力有限。調研發現，大營裘皮文化博覽館、中國空調博物館、探花閣傳統建筑技藝館等“工業+旅游”項目，無一收取門票，與項目直接相關的收益非常少，項目自身的造血功能不足。例如，中國空調博物館2024年初成為國家3A級旅游景區后可以收取門票，但由於擔心收費影響客流，該館一直保持免費開放。盡管近年來該館通過活動慶典、餐飲消費、文創產品等途徑有少量創收，卻遠不能覆蓋每年200萬元的維護費用，仍舊依靠新眾業集團對該館的持續“輸血”。在河北省全域旅游以及河北工業遺產旅游的格局中，棗強的“工業+旅游”項目面臨著來自周邊縣市的強大引流競爭壓力。以裘皮文化博覽館為例，盡管該館的裘皮主題極具特色，但該館的陳列形式主要是圖片和文字，實物展品特別是文物等珍稀展品較少，日常前往參觀的游客較為稀少。
三是“工業+旅游”項目技術含量不高且相關人才缺乏，項目之間沒有形成聯動集聚的品牌效應，對產業發展的促進和拉動效應有待提升。從調研情況看，在棗強較有代表性的三個“工業+旅游”項目中，大營裘皮文化博覽館與探花閣傳統建筑技藝館均屬於傳統技藝工藝，缺乏現代技術含量﹔盡管中國空調博物館有一定的技術含量，但受制於相關技術人才的缺乏，在空調等相關產品最新技術的展示方面也有不足。總體而言，和東部沿海地區以及南方的很多縣市相比，棗強的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在工資收入、人才政策、城市環境等方面存在短板。在空間布局上，棗強的“工業+旅游”項目分布離散，周邊的旅游配套水平參差不齊，不同產業之間以及不同項目之間並未形成聯動集聚，不僅沒有在省內和市內形成較有影響力的旅游品牌，對相關產業的帶動效應也並不明顯。
二、完善“工業+旅游”新模式的對策建議
河北棗強縣在“工業+旅游”新模式方面的探索經驗以及面臨的挑戰有一定代表性，對於經濟相對落后縣市發展和振興傳統產業有借鑒意義。本文針對傳統產業為主的經濟相對落后縣市如何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特別是聚焦完善“工業+旅游”新模式以煥發傳統產業新活力，提出如下對策建議。
第一，從產業鏈、價值鏈的角度著力提升“工業+旅游”新模式的技術含量，充分發揮新質生產力對於傳統產業轉型升級的帶動作用。以棗強縣的裘皮產業為例，可考慮在產業鏈上游聯合國內科研機構開展毛皮動物生殖育種相關科研攻關﹔在產業鏈中游積極招引數字化、智能化、綠色化輔導機構推進產業轉型升級，積極引進時裝設計企業對裘皮服裝進行輕奢高端設計﹔在產業鏈下游與國內領先互聯網企業進行合作，穩固拓寬衡水市毛皮產品的宣傳銷售渠道。在復合材料產業，棗強可重點支持有關龍頭企業進一步加強與省內外科研院所合作，加快復合材料產品在軍工、軍民融合產品領域的應用，開發綠色制品工藝技術，加快產業層次向高精尖領域發展。
第二，立足本地優勢資源挖掘和開發，堅持錯位發展，通過“工業+旅游+X”拓展和豐富模式內涵，統籌放大不同資源、不同項目的集聚聯動效應，進一步增強對游客和消費者的吸引力。“工業+旅游+X”中的“X”可以是本地的歷史、文化、藝術、體育等各種要素。建議棗強充分利用董子的歷史文化和思想資源，更好賦能中國空調博物館與探花閣傳統建筑技藝館的發展，如探索與權威機構聯合舉辦“董子思想與傳統建筑藝術流變展”，突出董仲舒“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大一統”思想對中國乃至東亞地區傳統建筑藝術的影響，提升棗強旅游與探花閣的品牌效應。此外，對於棗強縣的“工業+旅游”項目，應放在衡水市和河北省的全域旅游線路與規劃中去謀劃，既要考慮在本地不同項目之間連珠成串、形成集聚，也要考慮通過融入衡水和河北旅游圈線借勢發展、形成聯動。
第三，加大宣傳推廣與融資推介的力度，引導和幫助“工業+旅游”項目實現經濟上的可持續性，不斷增強項目自身的造血功能。地方政府和龍頭企業要共同研究策劃，加大宣傳推廣力度，形成品牌效應。充分利用融媒體、短視頻、自媒體、網紅直播等，打造旅游宣傳爆款、塑造網紅打卡地、推銷企業產品和文創產品等，不斷提升“工業+旅游”項目對於游客和消費者的吸引力，從而增加直接和間接經濟收益。幫助有關龍頭企業對接地方國資平台和組織銀團貸款等方式，積極為“工業+旅游”項目的規模擴大與升級改造提供融資支持。跟蹤關注並認真研究國家政策投向與本地傳統產業的結合點，包裝策劃並積極支持本地的“工業+旅游”項目申報和使用國家專項債與超長期國債。
最后，進一步發揮“工業+旅游”項目在本地中小學和職業教育中的研學科普作用，為本地人才培養以及傳統產業人才供給作貢獻。以棗強縣為例，可考慮組織本縣和周邊縣市的中小學生參與研學科普，既開拓學生的眼界，又可使學生深入了解本地情況，培養學生的鄉土情結。此外，還可結合這些“工業+旅游”項目，聘請傳統產業的有關專家和企業家向本地高中生介紹行業發展動態與人才就業前景，幫助做好大學專業選擇與未來職業生涯規劃，中長期也有利於改善本地傳統產業的人才供給。此外，還可充分發揮“工業+旅游”新模式在職業教育中的作用，支持職校學生進行職業培訓。
（調研組成員：盛思鑫、雷霆、王峻燕、李嫄、王皆國、李欲曉）
(責編：黃宇琪、鐘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