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黨校中央和國家機關分校
中央和國家機關黨校

歷史的成敗就在細節之中

中央和國家機關黨校第十八支部

2018年12月16日15:31

在延安革命紀念館,一幅照片讓我駐足不前,陷入沉思。

照片的主人公一男一女,男的叫黃克功,女的叫劉茜。其時,黃克功隻有26歲,但資歷很深。他1927年參加革命,1930年參加紅軍,同年入黨,參加過井岡山斗爭和兩萬五千裡長征,從一個紅軍戰士,一步步升到旅長位置。

黃克功驍勇善戰,在紅軍當中是一員出名的猛將。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這位戰功赫赫的“老革命”愛上了16周歲的陝北公學女學員劉茜。黃克功自稱相識“未數日”,就與她發生“愛的關系”。然而,因為性格不合,這個姑娘后來又拒絕了他的愛情。

來看看劉茜的情書,她以那個時代特有的方式抒發了一個革命女性對愛情的認識:“我希望我的愛人變成精神上的愛我者。我希望你站在朋友或愛人的地位來指導你的小妹妹,能吧!?告你,一個人,不!就直接說我,愛情不是建立在物質上的,而是意志、認識的相同,你不應把物質來供我,這是我拒絕你送我錢和用品的原因,希望你不要那般的來了,你無形中做了侮辱朋友的行為,不管你如何的用心。就是夫妻在合理的社會制度中,互相的經濟也是各不依靠而是幫助,你認清點!!我們都有戀愛的自由,誰都不能干涉對方交友!你或者在驚奇吧?朋友!這話是從正確的理論書上得來的。這錢嗎?假如你愛我,就不應給我,請你給前方戰士用好了!”

這位16歲姑娘的信用了很多感嘆號。命運就是那樣不可捉摸。這位充滿抗日救國的熱情,從山西跑到延安抗日的劉茜,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死在黃克功的槍下。

延河岸邊那一聲罪惡的槍響,給當時的執政者留下了一個必須抉擇的難題。當時各單位被要求組織討論,延安全體軍民展開了激烈的爭論。一派主張殺人償命,嚴肅黨的紀律,“殺了黃克功,為黨敲警鐘。”一派主張戴罪立功,給他機會,讓他帶領官兵上前線浴血奮戰。他的部下和戰友紛紛上書。等待判決時,黃克功上書毛澤東,懇求戴罪立功,在法庭上他也表示如果難逃一死,願意死在戰場上,“給我一挺機關槍,由執法隊督陣,我要死在同敵人的拼殺中”。黃克功案發生時,紅軍已改編為八路軍,在涇陽誓師后開往前線抗擊日寇。各部隊到前線后迅速壯大,都向延安打電報要求多給他們派些干部。像黃克功這樣立過大功又能打仗的干部,自然很受歡迎。

在公審時,黃克功自己辯護:“我15歲參加紅軍,在革命隊伍中什麼都干過。去年在山西,我帶一營人消滅敵人一個團……”他在法庭上,脫下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的左肩,那裡有一塊觸目驚心的傷疤。許多人流下了眼淚。法不容情!最終,他還是被判了死刑,立即執行。在公審當天,一份來信曾讓無數黨員干部心靈受到巨大地震撼。這是毛澤東寫給陝甘寧邊區高等法院院長雷經天的一封信。雷經天看完信后,大聲說,主席來了一封信,他讓我當著黃克功的面宣讀:


雷經天同志:

你的及黃克功的信均收閱。黃克功過去斗爭歷史是光榮的,今天處以極刑,我及黨中央的同志都是為之惋惜的。但他犯了不容赦免的大罪,以一個共產黨員、紅軍干部而有如此卑鄙的、殘忍的、失掉黨的立場的,失掉革命立場、失掉人的立場的行為,如為赦免,便無以教育黨,無以教育紅軍,無以教育革命者,並無以教育做一個普通的人。因此中央與軍委便不得不根據他的罪惡行為,根據黨與紅軍的紀律,處他以極刑。正因為黃克功不同於一個普通人,正因為他是一個多年的共產黨員,是一個多年的紅軍,所以不能不這樣辦。共產黨與紅軍,對於自己的黨員與紅軍成員不能不執行比較一般平民更加嚴格的紀律。當此國家危急、革命緊張之時,黃克功卑鄙無恥殘忍自私至如此程度,他之處死,是他的自己行為決定的。一切共產黨員,一切紅軍指戰員,一切革命分子,都要以黃克功為前車之戒。請你在公審會上,當著黃克功及到會群眾,除宣布法庭判決外,並宣布我這封信。對劉茜同志之家屬,應給以安慰與撫恤。

毛澤東

一九三七年十月十日


當時不少紅軍指戰員認為,黃克功是革命功臣,劉茜不過是一個普通學生:“不要說一個劉茜,就是十個劉茜、一百個劉茜,也抵不上一個黃克功!”

但是,在毛澤東看來,一百個黃克功也比不上共產黨員和紅軍的紀律與榮譽。今天,我們佇立在延河邊上,回想起81年的那一幕,歷史仿佛不曾走遠。歷史有時有驚人的相似之處。1935年,蔣介石的愛將張靈甫因生活原因,射殺妻子吳海藍。蔣介石先是把張靈甫判了十年投進監獄,但沒到兩年就特赦並加官晉爵。歷史的細節其實已經隱含著未來的走向。蔣介石赦一張靈甫,毒瘤暗生,法亂而后功潰﹔毛澤東斃一黃克功,三軍整肅,法立而后功成。蔣介石敗退台灣后反思教訓,核心一條便是“毀法亂紀,敗德亂行,蒙上欺下”,無奈感嘆:“共軍的紀律那樣嚴肅,而我們的軍紀如此廢弛,試問這樣的軍隊,怎麼能不被敵人消滅?”蔣介石反思得非常深刻,但為時已晚!看完黃克功的照片后,我們又看到了另一張照片,那就是毛澤東與黃炎培交談時場景。黃炎培說:“我生六十多年,耳聞的不說,所親眼看到的,真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部歷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榮取辱’的也有。總之沒有能跳出這周期率。中共諸君從過去到現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條新路,來跳出這周期率的支配。”毛澤東表示:“我們已經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隻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隻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中國共產黨跳出歷史周期率,黃克功案給出了最好的注腳。當黃克功被執行槍決后,雷經天百感交集地敲響了陝北公學的一口古鐘。那個年代沒有法槌,鐘聲就代表槌聲。“鐺!鐺!鐺!”警鐘長鳴,穿越時空,令人警醒!

執筆人:孫愛東

(責編:宋美琪、鐘鳴)